闫红梅
记得一入冬,邻村的刘伯便用独轮车,推着他那套爆米花工具,出现在村头的大槐树下。刘伯的爆米花机,是一个用黑铁制成的圆桶,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出口,上面有一个压力表,看起来既古老又神秘。每当他出现,孩子们便像一群快乐的小鸟,围着他叽叽喳喳,兴奋不已。
爆米花前的准备总是充满乐趣。来爆米花的人很多,大家自觉排好队,刘伯会挨着顺序,把玉米粒倒入一个竹篓里,小心翼翼地倒进爆米花机中,再加入一包糖精,接着,刘伯会点燃炉火,火苗随着风箱的推拉杆一拉一推跳跃着,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爆米花盛宴欢呼。
那时爆一锅米花两角钱,糖精一般都是刘伯准备的,加糖精要多付五分钱。周边总有孩子和家里大人为了加不加糖精发生争执。大人想省下五分钱,孩子想吃甜甜的爆米花。一般都是大人对孩子妥协,也有死活不妥协的大人,丢下一升子玉米和两角钱拍屁股走人,留下孩子哭哭咧咧。一直专心摇着爆米花机的刘伯默不作声,等到这个孩子爆米花的时候,会悄没声给放了糖精。
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而又充满期待。孩子们围坐在火堆旁,一边烤火,一边聊天,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,那是童年的无忧无虑与纯真。刘伯则不时地转动着爆米花机,那机器发出“嗞嗞”的声音。随着压力表的指针缓缓上升,空气中弥漫的米花香愈发浓郁,让人垂涎欲滴。
终于,爆米花要出锅了。刘伯迅速掩上炉火,将爆米花机移到旁边的一个架子上,用一个布袋套住锅炉的出口。然后,猛地一踩开关销子,只听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布袋瞬间被撑得鼓鼓的,伴随着一阵阵浓郁的香气,米花倾倒进大竹篮子。看着一升子玉米粒爆出大半竹篮子米花,那种幸福感和满足感简直无法言语。
那一刻,所有的等待与期待都化作了眼前的喜悦。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围上前去捡遗漏在地上的米花。米花热乎乎的,每一颗都膨胀得饱满圆润,金黄色的外皮包裹着甜蜜的内核,轻轻一咬,香脆可口,甜而不腻,那种满足感,至今仍让我回味无穷。
那时的我们,没有手机,没有网络,但快乐却如此简单而纯粹。
如今,岁月已逝,村庄也悄然发生着变化。刘伯的爆米花机早已不再出现,那些曾经围坐一起热热闹闹等待爆米花出锅的日子,也化作了遥远的记忆。但每当北风吹过,我总会不经意间闻到那股熟悉的米花香,那是儿时的记忆,是心中永远的乡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