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炳琪
冬雨后,山更亮了,仿佛期待很久,就等一场淅淅沥沥擦亮眼睛。
这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。陡峭的岩壁,牵着小路弯弯绕绕,浅浅的溪流,伴着小路走走停停,没有参天大树撑起岁月的青山绿水,没有鸟儿来来往往带来日子的家长里短,只有周而复始的风霜,反复敲打无言的石头。
唯一的拥有是零星的小草和苔藓,在命运低处挣扎。
有点清冷啊!周围,曾经的山坡被安排成高楼,长夜点起万家灯火;小河被拉直,雨中闪动粼粼波光;荒地里拓出康庄大道,奔跑着幸福与快乐。
一切都在繁华与变幻中,他们还是他们,他们已不是他们。石山也该落泪了,为何自己独守孤单?
比起可以塑造的山水,过硬的土质,容易风化的特征,除了表象的坚强,留下对生活的不屈不挠,什么能够让人倾心?譬如花草扎根土壤,变幻春夏秋冬;譬如人群穿过廊亭,流传熙熙攘攘和南腔北调;譬如风儿吹过脸颊,留下心潮起伏感慨万千……
每次经过,我想,如果不是石山有多好。每次经过,我又想,还好,正因为是石山。
我不说,山也不说。
山上打“游击”,石头缝里爬上溜下,是石山赠予的开心;山下采地菜,踏着春天的芬芳,是石山呈给的收获;也曾在山顶,看谁的影子最长,或者什么都不干,躺在光滑的石头上,聆听山的心跳,等待母亲的召唤越过山丘。那时,一切都那么原始,那时,一切都在朦胧。
谁都会老,石头也会。大大小小的山包,多像日子的坟包,是逝去是怀念,高低起伏的山峰,多像未来的憧憬,是希望是辉煌。有些石块碎下来,变成一堆堆叹息,还原生活的记忆,有些坦荡,有些遗憾。
荣辱,得失,悲欢离合,从此波澜不惊,世事怎么抵过一块石头的深邃?万事随风,那些过去了的,正在发生的,将要面临的,且付诸一笑吧,淡看命运风云。
于是,山越来越净,仿佛所有烦恼不存在,山越来越低,又从未走远。
山会不会消失?
时光的流水匆匆,而我们,还会有多少坚强留待暖阳西斜?

